我教孩子们写作，第一件事就是教观察——写作首先需要有内容，没有内容，只靠“好词好句”（那词句还都是别人的）去拼凑、去堆砌，绝对不可能写出好文章。内容从哪里来呢？最直接、最重要的来源之一就是观察。观察不仅对写作有用，对孩子们认识世界也很重要。
那么，家长们就经常会问我：怎么培养孩子的观察能力呢？其实，这里包含着两个层次：
第一，孩子天生就有好奇心，我们要做的是不要阻碍它，让它能够自由地展现和发展，成为观察的源动力；第二，具体的观察方法是需要教授的，观察能力也是需要培养的，在这方面我们又要给孩子足够的引导。我分别来谈。
保护好奇心
有些家长对好奇心可能有所误会：当他们觉得某个事物值得探索，而孩子没有表现出兴趣的时候，就会觉得——孩子是不是缺少好奇心？但当孩子对他们意料之外的事物表现出兴趣的时候，却并不在意，甚至会觉得——这有什么好看的？
有一次，朋友送我鲍鱼，我把它们养在水里，我们家小朋友就跑去玩。我当时在写稿，过了一会儿他跑过来问我：“妈妈，鲍鱼有眼睛吗？”
哇，很有意思的问题啊！我之前都没想到过。我就问他：“你看见了吗？”他说是的，看到两个很小、很小的点点，有点像、但不确定那是不是就是鲍鱼的眼睛。我就放下手头的工作，说，那我们查查看。打开搜索引擎一查，很快找到了一篇介绍鲍鱼眼睛的文章——果然就在他观察到的位置上。我俩都挺高兴，我还专门跑去鲍鱼那里，请他把找到的眼睛展示给我看。
这是个很小的事儿，但从中我们能看到：
首先，孩子的好奇心会带着他去观察和探索。我们家小朋友对鲍鱼这种动物感兴趣，就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去看它的每一个细节，最后竟然连那么小的眼睛都能发现。我还有个学生，有一年养蚕，也是每天都去观察。某一次他突然想到：蚕有眼睛吗？于是就开始观察、寻找。这跟我们家小朋友先观察到某些现象再提问略有不同，他是先有疑问，再针对这个疑问展开观察，最后他也发现了蚕的眼睛（也非常小）。这基本上就是孩子们从好奇心出发，展开观察的两种路径：广泛观察，从中发现自己感兴趣的点；以及提出问题，再针对这个问题展开探究。两者对于推进孩子的观察都非常有效。
其次，家长的积极回应也能起到推进作用。但这并不是说，家长得要能回答小朋友的每个问题，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每个人的知识结构都有侧重，尤其是面对小朋友千变万化的好奇心。最关键的是当孩子展现出好奇心、提出疑问时，如何回应。如果表示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甚至说这个问题不重要，那小朋友的观察就有可能被打断，至少观察积极性会受挫。对此我的做法是，尽可能对孩子的每一个疑问、每一次探索都保持好奇心，借助书本、搜索引擎等工具，和他一起去获取更多信息，展开新一轮的探索。
这样就比较容易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孩子在观察中产生好奇心——以好奇心为动力展开观察——提出问题——家长协同进一步展开探索——好奇心获得充分满足，观察能力得到提升，由此对世界产生更多的认知。
拓展多样性
其实对观察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也都在说，但我发现许多家长说到观察，想到的就是对那些常见事物的观察——体现在孩子的写作中，我经常看到写动物，就是小白兔、小狗小猫；写东西，很多孩子就写台灯。这样，孩子的“观察面”就太窄了！其实在我们的身边，存在着丰富多样的事物啊，比如说到动物，我就在小区里见过啄木鸟和黄鼠狼。
所以当我们引导孩子去观察的时候，我的首要建议就是：要注意丰富多样的事物，扩展观察面。
比如，还是刚才说到的动物，我就曾经让学生去找小区里的动物，找到了拍照，并加以观察，每天一种，不要重复——结果许多学生找了整整一个月，真的没有重复，而且还没有找完，很惊讶地说：“我怎么觉得越找越多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一开始大家误以为能找到的很少，把最常见的几样找完之后，就会进入一个瓶颈期，但这恰恰是推动观察的契机，孩子们开始有意识地去注意那些之前忽略的、但其实一直存在于身边的事物，结果就发现，每天都有惊喜。
不止是“小区动物”，我们还可以设立一系列的课题，以同样的方式来推动孩子通过观察发现多样性。比如最容易想到的小区植物。大家每天走过这些植物，但很少去探究它们到底是什么。而有一次我给学生讲了如何分辨春天开放的各种常见蔷薇科植物——杏花、桃花、梨花、李花，以及各种海棠花之后，很快就有学生来汇报说：看到小区入口处就有一株正在开放的垂丝海棠。
在那之前，恐怕“垂丝海棠”这个植物名称就没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他也不会想到去观察、辨认这种植物。而在那之后，如果再讲到、写到植物，他就可以把垂丝海棠作为可用素材了。
问题引导思考
那么，要不要观察事物的细节呢？当然要。广度与深度要兼顾。这里又有两种情况：
一种就是前文我提到的，我们家小朋友对鲍鱼感兴趣，就把它全身上下、各个细节，都做了一番“地毯式”的搜索，由此发现了它的两只小眼睛。这当然是一种很好的观察方法。不过也有它的局限性，那就是对时间、精力的要求比较高。
另一种也是前文提到过的，先提问、然后针对具体问题展开观察。从问题到观察这一步，我前面已经讲过了，现在要说说前面的那一步——也就是建立起提问的意识与习惯。这一步对很多学生包括家长来说都是难点，大家反复问我：怎么才能提出有效问题？
先说一条最基本的方法：针对事实提问。事实是什么呢？就是可以验证（或证伪）、可以判断真假的内容。比如我的学生问：蚕有眼睛吗？结果证实：有。这就是针对事实的提问和观察。
在此基础上，我通常会建议大家先从5W1H开始，就是Who（谁）、What（什么）、When（什么时候）、Where（在哪里）、Why（为什么），以及How（怎么样、怎么做）。对所观察的事物或所遇到的现象，先提出这6个问题，作为观察的起点。
如此，就又能形成一个良好的正向循环：产生好奇心——初步观察——提出基于事实的问题——这些问题会进一步激发好奇心——由此展开更细致的观察。其实，这就是我引导孩子和学生展开观察的方式：我不会直接要求他仔细观察某事物；而是对某事物提出一连串的问题，用这些问题激发孩子的好奇心，引导他通过观察去找到答案。
图片：全景
编辑：张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