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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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5/19 21: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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啄木鸟抱着树干,山雀蹲在枝头,树叶摩擦树叶,树枝敲打树干。飞机沿着航线从头上的一片天空移过,野风沿着壕沟爬上来,掀起的积雪散成喷泉般上扬的雪粒,随即又回落到积雪中。踩响积雪,走近一步,鸟儿们刹时安静下来。回到奶奶家过寒假,兄弟两个一年中最长时间的相处。起初几天腻在一起,欢天喜地,行动一致。随后的日子,男孩儿之间的角逐就慢慢展开,谁都不服气。这天上午,俩人正玩着雪爬犁,突然争执起来,掐在一起摔跤。僵持了好一会儿,弟弟被摔倒,哥哥把他按在雪地上问:“打不过就改硬挺了?嗯?”弟弟喘着粗气,梗着脖子,不服。三姨调进县城工作后,怕姥爷姥姥孤独,我有连续一年的时间陪他们住过。那段日子已经模糊不清,每天的动画片和评书联播结束后,天色就暗下了,月亮从南山背后探出头。年轻时经历过三年灾荒,他们平添了一根怕挨饿的神经,仓房里长年备粮,在他们那儿吃到的一直都是贮存过久的霉味米。那个被他们称作“三年自然灾害”的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也许从那时起,关于活着,他们只相信粮食。这栋空置了二十多年的老房子在慢慢坍塌,两摞花瓷碗还守在厨房的碗柜里,盛水的瓦缸歪在墙角,灶台埋进雪里,风穿过每处残败的空隙,卷起经年累月的积尘。这里的三月,积雪消融,烧掉堆在田里的秸秆,是新一年备耕的开始。早年间是不需要烧掉的,秋冬农闲时运回场院,留作大牲口的过冬草料,用铡刀切碎,牛马驴骡羊都吃。年轻人一拨接着一拨进城讨生活,留在农村的是最后一茬老辈人,很少有人养大牲口了,田地一年比一年撂荒的多。时代收割着人们的身份,田园将芜,直到一天,那些流离的和留守的身体也被大地收下,乌鸦的叫声再也没有人恐惧,野风吹奏树木和荒草,给地下的魂听。此刻蹿腾的火苗,也不会燎原,它隐隐约约的噼啪声,就像我们一串串小小的悲喜,在平常的日子里,响动着。酒桌上,表哥说起爷爷去世的那天,十年过去了。此刻,大家喝到位了,都在兴头儿上,关于那一天,自顾自的各说各话,说起的都是我缺席的时刻。朋友圈划出一条转发视频,栗先生说:“每个人一生活着,就是如何挣脱这个时代企图塑造你的那种力量,这才是活着。”小朋友在玩消消乐,女人们在闲聊,男人们喝个不停,讲话的舌头大了起来,忆起的旧事跟着模糊掉。晕晕乎乎的错觉中,爷爷指着酒柜里的烧酒说:“倒大壶里的,大壶里的好喝。”爬上孟家沟坡顶,风呼呼啦啦地从铁刹山方向扑面刮来,村委会的大喇叭循环广播着新冠疫情防控要求,从同样的方位裹着阵强阵弱的风飘飘忽忽传来,像小时候戏匣子里窜台的电波。铁刹山被介绍为东北道教龙门派发祥地,人们在每年正月初九涌进山门,给玉皇大帝祝寿,作为祈福的合理。景区日常生意萧条,随着县城整体经济的萎靡,经营权已转让给外省商人。山脚下的镇上有一座酒厂,烧出来的酒也叫“铁刹山”。早年效益好时,以省著名品牌之名长期在省电视台的天气预报栏目打广告,今非昔比,酒厂的烟囱已极少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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