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如今夏季的雨越来越稀疏,冬季的雪也逐年稀薄了。”——迟子建
很久没有如此畅快地看一本书了,也得益于这一周可以忙里偷闲。在一个夕阳向西低垂的时候看完这本书,像坐在篝火旁听一位老者讲述她们的部落近一百多年的风霜与雨雪,那些与自然融为一体的人与故事,在火光里劈啪作响,动人心魄,为我打开了一个古老又神秘的世界。之前阅读《百年孤独》时也有相似的体验,但不同之处也很明显:《百年孤独》更多的是历史中的荒谬与孤独,《额尔古纳河右岸》更多的是自然中生命的流动。
在大兴安岭深处,中俄交界的河岸边,有一个古老的民族,叫做鄂温克族,族人一生围绕着驯鹿,过着游牧的生活。在他们眼中,驯鹿是最神圣的动物,喜欢吃新鲜的苔藓,所以鄂温克人会不断地迁徙为保障驯鹿有苔藓可吃。驯鹿是森林里自由的精灵,绝不可能受到圈养,这也是部分鄂温克人不愿意下山过更现代更便利的生活的主要原因。他们为驯鹿而活,驯鹿在哪里,他们便在哪里。
书里面自然的流露令我感动不已。就像一条河流过山谷,一座山连着另一座,动物有着各自的天敌,雨和雪会带走生命,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像世界原本遵循的法则。所以鄂温克人对于自然的敬畏也体现在方方面面:他们每一次迁徙会让“玛鲁王”驼着火种到下一个营地,因为火对于他们的生存至关重要;男人在打猎的时候需要抽烟提神,但他们自创了口叶烟,不用点火,因为害怕引起森林火灾,大兴安岭给了他们生长的沃土,所以他们知道不能破坏赖以生存的环境;他们烧火用的木材都是已经枯死的树木,他们不理解那些林场工人为何要在活着的树上动刀子。关于鄂温克人的性情我想是与这片土地有关系的。他们性情热烈,敢爱敢恨,对于感情的表达直接而浪漫,我猜鄂温克人是天生的诗人。眼睛看的是纯白的雪花,耳朵听的是四季的风声,闻的也是植物的芳香,他们认识森林里每一棵树的名字,知道每一条河流向何方,大自然赋予他们最纯粹的诗情。也是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如此的渺小,所以部落是非常团结的,那样才能减少死亡。虽然死亡仍旧频繁发生,但那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书里面对于死亡的记载非常多,有人会因为骑在驯鹿上犯困而在寒冷中长眠、有人会在与黑熊的战斗中被撕碎、有人会为了寻找驯鹿而失足掉进河里顺流而下,一切就像下一场雪那样自然而然。不过他们相信有死亡就有诞生,生命是不断在轮回的。
印象很深刻的还有萨满的命运,虽然关于萨满的叙述显然有虚构的成分。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人们的生产生活遵循着对自然生灵的信仰,而信仰的本身神秘又伟大,所以也不必过分考究真实的唯物。每个乌力楞都有一名萨满,作为神的使者,用跳神舞的方式来为族人驱赶兽的瘟疫、人的疾病。但代价是牺牲,比如妮浩萨满,为了救他人,失去了很多自己的孩子,尽管被救的人之前甚至心怀歹意,或者是外族的小偷,尽管她知道又一次会失去自己的孩子,但她还是会穿上神衣,用尽全力去跳神,因为神是不会见死不救的。这种使命的驱使让我震惊不已。
传说鄂温克族的故乡在勒拿河,啄木鸟也飞不过去。但随着现代化的进程和民族的同化,当鹿铃在密林深处响起时,不知道跟随驯鹿,鄂温克民族未来会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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