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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腕信口闲话体的生活小事杂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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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学诗阿白近来颇迷恋羽毛球,总央求家人陪他玩。父母常不见影踪,他纠缠的人,往往是我了。但我生性堕怠,运动便觉得伤筋动骨,虚耗精神,于是常假装听不见人声——不理会他孩子气的撒娇。他为此苦恼,想尽法子。阿白也并非是弟弟的名字。他出生之前我并不知晓,只有长辈试探性的发问,如果有神仙变出个小男孩陪伴我玩,应当取什么名字好呢。我在想,神仙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而后答,“用轩字”。近年此名普及泛滥,多亏长辈们只当我说的是玩笑话,并未采取。他突如其来,出现在我的生活。这件令人惊异而无可奈何的事,已不愿多讲。人世有既来之,则安之。我受“游园惊梦”观念的洗涤,只把他当做了乐游园里打眼所见的另一位游人,共同在一条路上走着罢了;对于情感的亲密关系,常常淡薄得很。然而,该尽的义务总要尽到。我不但是一位姐姐,也是中文系的、师范性的学生,更是一个诗词爱好者和初级文艺创作者。我所接触的世界,要把幼小的他纳括进来,这是让我欢乐而带有无限趣味的事。他于是常要不乐意中读诗背诗。我们有次步入一片无人之境,因我爱幽地僻壤,也带他去。那时正教李白的《将进酒》,他值龄六岁左右。我讲述李白的侠客精神,佩剑杀人,饮酒诵诗,山水行吟,一掷千金。他很入迷,我拿桃木枝条在柔软的土地上写“李白”二字,告诉他这位大诗人大英雄的名字。又问道:“如果你可以自己取名字,要叫什么呢?”他当即响应,要用“李白”的原名。这时我们暗自定下契约,叫他“小阿白”。长辈们都不知道。这是一份隐秘的快活。他缠我缠的紧了;我也生气。他撒娇,我也佯装撒娇。他说:“为什么姐姐不陪我打球?”我说:“为什么你不陪我看书?”他一愣,说:“可是我喜欢打球。”我坚决道:“可是我喜欢看书。”“不看书呢?”“不看书我就会死。”他于是陪我读书来,拿了凳子,坐在暖和的地方。我读槐园梦忆,他读唐诗三百首。这本书砖头样的厚重,是我文学竞赛获奖的赠品。我觉得他们搭配,缘于印刷字体很大,他的眼睛也大。小孩子自然不大懂诗,但我日复一日的讲述已为他心底撒下诗意的菩提种。我的方法是,使他一篇一篇的过,并不需要十分领悟,做语文上的翻译;而只用随心所欲,勾画出自己喜爱的诗句,写上喜爱的原因即可。我讲:“画出好看的句子罢。”他疑惑的发问:“应该是画出好听的吧?”我摇摇头,说:“不是好听,就是要好看的。长的好看的诗句。”他于是专心的去读去画。我有时候想,幼儿有幼儿的“性灵”,所谓“独抒性灵,任意天成”,在他们眼里,“境界”是怎么一回事呢。“诗境”,大人小人所得,有哪些差距呢。读书灯下,有小小的亮色。窗外鸟鸣清脆。日头推移下去,午后的茶很快放凉了。光薄薄的打到玻璃上,像松软的饼干。我们一言不发。他用铅笔划在纸页上,莎莎声晃了过去,如同胖蚕在慢慢咬断春天的桑叶,想起稼轩送友人秋试时,写考生答卷声是“春蚕食叶响回廊”。终于他耐心不下去,对我讲已经勾画完了。我放置手头的书,看他的成就。刹那心里一惊,他画出的有许多都是名句。小孩子自个儿不晓得名句为何,但凭着纯洁的喜欢,却划着普天下的人喜欢的诗句。我愈加清晰的认识到,个人有个人的性灵,但好的诗词的能量、画面,不论是什么年纪,读之总是会觉得好。这是跨越性的处在精神云端的一种文艺之美。于是,我只好兴致盎然的记录下小阿白的见解,不愿打碎他圆灵水镜一般的审美系统下的个性解读。他看魏徵的《述怀》,画出的有“驱马出关门”,旁注:“骑马出去还把大门关上了”。有“古木鸣寒鸟”,旁注:“冬天小鸟站在古树上的枝丫,还在叫”。有“既伤千里目,还惊九逝魂”,旁注:“一看千里都是陷阱,吓掉了人九个魂魄”。有“人生感意气”,旁注:“人一辈子可以感觉到生气,伤心,高兴等心情”。他看王绩的《石竹咏》,画出的有“萋萋结绿枝”,旁注:“春天大树长出了很多绿绿的枝条”。有“昔我未生时,谁者令我萌”,旁注:“但我还没有生出来的时候,是谁让我萌生的呢?”他看王绩的《野望》,画出的有“猎马带禽归”,旁注:“猎人骑马把一天找出来的食物带回家”。有“相顾无相识”,旁注:“回头看的时候不知是谁”。他看王绩的《秋夜喜遇王处士》,画出的有“相逢秋月满,更值夜萤飞”,旁注:“秋天的时候,月亮很亮很圆,还有许多萤火虫围绕着飞”。他看马周的《凌朝浮江旅思》,画出的有“春水送孤舟”,旁注:“春天的水摇啊摇送一片小舟”。有“江鸟没还浮”,旁注:“江水的鸟还没出去玩”。有“羁望伤千里,长歌遣四愁”,旁注:“在好看的美景里自己一个人很伤心,只可以用唱歌来解除这一种痛苦”。他看杜审言的《和晋陵路丞早春游望》,画出的有“淑气催*鸟,晴光转绿苹”,旁注:“暖和的天气催促*色的鸟出来。太阳光线转到绿色的浮萍上”他看苏味道的《正月十五夜》,画出的有“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旁注:“到处是灯光,明星在天上照在了水里,人们在桥上走”。有“明月逐人来”。有“行歌尽落梅”,旁注:“人们唱歌时,梅花都落了下来”。有“玉漏莫相催”,不知其意,却勾画出。我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的解读,发觉他对于典故一类的诗词不甚理解,对于言词漂亮精美的诗句有极高而敏锐的觉察天分。即使许多理解都是错误的,然而在小孩子眼里,错误与否又岂是那么重要?大人的理解也未必确切。我这时看到跃动于纸上的一二分天真,心怀柔软,自己也像泊在春水上的孤舟里。只好陪他去打球了。(二)鸟声近来读周作人。我原先喜爱周作人的散文,后又不爱了,几日重来看,又喜爱了。喜爱的原因不愿多说;不喜爱的也不愿说。有理由都像没有理由似的。但我读他有淡淡的快乐,源于这书是我购的,它则属于我;我随心的划着长长的横线,也不必像往常一样打着直角尺了。书里说钱钟书读书也是横线法,记忆便很好。我更可任意批注,用黑色的、非铅笔微薄的痕印而用油性笔写,歧斜的肆意的注满,有隐约的成就感。《鸟声》是我当下批注最多的一篇。“古人有言,以鸟鸣春”,首句就让人回想起去岁鲜活的光景来。去年知春,亦是从鸟鸣中得到。——东君的笺信,居然付诸于莫可名状的声音。或许,春的气息,先是声音,后是颜色,再后来就是我们个人肌肤的感触了。我常欢喜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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