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甫盖尼·卡拉肖夫(ЕвгенийКарасев-),诗人,生于年,战争中成为孤儿,被送到孤儿院,随后,由于各种原因被判过7次刑,在狱中度过了20年。作品发表于《新世界》、《阿里翁》、《乌拉尔》、《莫斯科》、《文学报》、《明天报》等,年出版诗集《没有宗教信仰的负担》,年出版诗集《控方证人》。现居特维尔市。
命运的捉弄
我从刑事犯的世界进入了作家团体。
与极度危险的累犯相比,区别在于,
他们熟知与生命相关的一切事物。
一旦被发现,如同冰人,人们都仔细研究。
与文学的兄弟功课相比,这是最原生的材料:
在那里审判就是“婚礼”,金钱就是“奔萨”
为了继续歌唱
哪怕再一次回到那大门洞里。
啄木鸟
心中暗暗诅咒拥挤的公交车,
我前往松林不是闻松香或开花的薄荷。
我的愿望有些古怪——
去倾听啄木鸟的声响。
即便我不来——他却永远在老地方。
他沉寂片刻,望着外来者,
又重新自己的劳动号子,
近似参加无产者的游行。
在这单调的声响中是什么把我吸引?
他不招呼别人相助,不请求有人来倒班。
在勤恳、庄重、持久的敲击声中,
我感到一个讨厌的单干者,有打通那堵铜墙铁壁的希望。
森林里
森林里,我站在一座庞大的蚁巢旁
观察它的居民的生活。
我设想那是一个国家,拥有同一信仰,
恰如亲兄弟,面孔相似。
他们中没有富翁,也没有穷人,
大家都穿着相同的服装。
他们共同分担病痛,不幸。
一起关心孩子的成长……
望着这些不知疲惫的劳动者,我这样幻想,
我忘记了:不久前我还见过这样的蚂蚁:
在闹钟声醒来;狼吞虎咽地吃完不变的早餐。
急忙奔向工厂,他憎恨自己的蚁巢直到心绞痛,直到昏迷不醒。
看得出,发生了可怕的事情,这不亚于恐龙灭绝,
如果我羡慕那些毫无个性的小虫。
有风的日子
有多少朋友我已经永不能遇见,
那些男孩子,我的小友们?
有风的日子我站在河岸上,
河水泛起泡沫,浪峰翻滚,变成白色
我想起:在那棵橡树上,我们渴望了解永恒,
一群无知的淘气包,用刀子刻下自己的名字。
我走近那棵树。伤疤已完全愈合,
那过于自信的符号还看得见。
我突然醒悟:这不是虚荣的妄想——
是诚实地渴望巩固我们的关系,和友谊。
……而河中波浪始终奔流着,尽心奔流着,不知疲倦
泡沫飞溅的白浪,就像刨子推出的刨花。
羞怯
我曾七次站在法庭上;也曾蹲过劳改营,
在那里,我的邻居死在破床板上,人们不急于
向领导汇报,还算作活人,以便
领取多余的一份粮食;于是我
与死者并排睡在一起,暂时是按人头点数
相信不会凭气味发现死人。
我从那制度严酷的地带逃出来,
在禁区中冒着被枪毙的危险;
与死刑犯们同在一个车厢里受罪,他们
被押往执刑的地点。我待在
单身囚室,形影相吊……
现在,像最后的公子哥儿,撕碎手中的
诗歌笔记本,我羞怯,犹豫不决地
站在《新世界》编辑部的门口。
倾斜的雨水
雨水打湿了对面的街道,
没有溅湿我的衬衣。
划分出地盘的狗们
通常也会如此嬉戏。
这也许能带来不小的快乐——
炎热中,温度计都要被水银涨爆,
走过漫漫征途
在短促而新鲜的暴雨下伫立片刻。
房子用脱落的白铁皮的
轰响来迎接我,它用力敲打着,破旧不堪。
就像一个久久等候的女人
雨水走过了另一条人行道。
孤寂
木房子空空如也。风走来走去。
泛黄的照片上,看得出,是房子的主人;
他们之间——是小淘气鬼,
靠着墙根,像生锈的合页上的门,
一只长脚秧鸡忧郁地咕咕两声。
四处残留着不久前生活的痕迹——
几把勺子,几只小碟。
我觉得,这些物件都带着压抑的责备看着我,
就像被遗弃的狗或者猫。
是什么迫使人们抛弃热爱的家园?
招募者的承诺?模糊空洞的计划?
寂静。只有长脚秧鸡
忧郁地慢慢哼唱自己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