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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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蜜枣到地坛走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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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地坛走走

小蜜枣

北京的名胜太多。对于游客,如非特意或实在偶然,不大会走进地坛。我属于后者。虽然,我当时还算不上北京的游客。

我去地坛的时候,是个飘着春雪的冬天。

此前半年,我就近进了天坛。苦夏的烈日,晃得我头晕。我正面临着万分的纠结和恐惧,负面情绪把我撕扯得要发疯。在疯不了和要前行的现实中,我两次走进天坛。一次是打蔫的中午,一次是暮色的黄昏。祭坛四周,也是苍幽的古柏。高歌的雨燕,也把天地叫喊得苍凉。雄伟的祈年殿、神秘的回音壁,和明信片上差不多,是属于能够作为代表把北京介绍给世界各地人的典型景点。

我在天坛一墙之隔的地方,度过了有生以来最痛苦的十天。不光痛苦着自己的痛苦,也目睹了世上同样的或者更痛苦的痛苦。来自偶然,活在无常中的人,无法不悲叹,人生实在是一场苦旅。可是,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并且,还会要求自己好好活着。

屠格涅夫有篇小说《白菜汤》,说地主太太无法理解农家寡妇在死掉了优秀的独子后一勺一勺地喝白菜汤,农妇说:“┅┅我活活地给人把心挖了去。然而汤是不应该糟蹋的,里面放得有盐呢。”生活虽然咸,还得找点盐。活活被挖心,也只能缝缝补补继续前行。

半年里,我还算坚强。心情就像不规则的抛物线,低落的时候多,只好设法把自己抛起来;噩梦做的也多,不大敢早睡,只能使劲让自己忙起来,累到倒头就睡的时候再睡。

人生无常,天行有常。秋天来了,树叶黄了。冬天来了,雪花飞扬。打了春,冻断筋,也是天行有常之一种。立春那天,真的就来了一场雪,纷纷扬扬。人们欢呼着出门,延续着年假的快乐和喜庆。我们那天也在北京。雪花飞起来的时候,被通知那个下午是可以稍微空点的。“去地坛走走吧!”我提议。在这之前的一年,我在一个朗读社团里,朗读过《我与地坛》,说不清为什么选了这一篇,莫非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女儿蜜枣听了以后,对我读的选段很感兴趣,追问了很多为什么。我曾经对她说过:“等空了,我们也去地坛走走。”其后,我晚归的某一天,到家发现当时才上幼儿园大班的蜜枣,手抄了我朗读选文的一段,拿给我看,并嗔怪:“作为一个妈妈,这么晚回家,真是不像话!”我笑笑:“你喜欢,妈妈以后一定带你去地坛走走!”这一天,谁知道这么快就来了!我本打算是在游了众名胜后,顺便就近去看看就拉倒的。

地坛,落雪的地坛,一定是比往日热闹了许多的。白杨树和栾树上,挂满了红灯笼。雪花的白、灯笼的红、拍照大妈围巾的五颜六色,诠释着园子并非“荒芜冷落”。史铁生遇见的冬天的地坛是啄木鸟随意而空旷的啄木声,是林中空地上几只羽毛蓬松的老麻雀,是“伴着火炉和书,一遍遍坚定不死的决心,写一些并不发出的信”,还有一群雕塑和一只孤零的烟斗,静默着。这些,我都没见着。自然,那对夫妇、那个热爱唱歌的小伙子、那个独一无二的饮者、那个捕鸟的汉子、那个女工程师、那个最有天赋的长跑家、那个漂亮而不幸的失智姑娘,我一个也没见着。包括那个写出这些风景的史铁生,也走了。时间裹挟着每个生命,在岁月的河床上漂移。在这过程里,差别和苦难是必然,由谁充任苦难的角色只好听凭偶然。不然,凭什么是他在“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上帝收回了他的腿,给了他这个园子,就像给了他足够的智慧和悟性,实现救赎,是罪孽也是福祉。

落雪的地坛,我看见孩子们留下的脚印,还有堆出的漂亮的雪人儿。银铃般你追我赶的欢笑,挥舞的手脚,蜜枣与我之间的撒娇、嗔怪,都是这园中生动的声响。那个让我拍照的北京土著阿姨,最中意自己的一头红棕色卷发,她太高兴了,跟园林工作人员讨来塑料梅花,摆拍。她明显没有担心麻烦我,她的心情坦荡得就像她长款棉袄上的红花绿柳。她左一扭右一摆,在小桥上,在假山旁。我被她单纯的快乐感染。江南有谚,落雨落雪狗欢喜。天地大舞台,有多少悲喜,就有多少与悲喜同在的背景。幕布永不合,阴晴圆缺的情节,时时都在上演。

史铁生的轮椅无法上到的高处祭坛,是方泽坛,明清两朝帝王祭祀“皇地祗神”的场所。在从下方各个角度的张望中,他参悟了生命。我登上了最上方的祭坛,苍穹之下一群不知名的鸟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间飞来飞去,我不知道它们最后飞向何处。我能接受当下的自己登上高处内心却依然空虚,我甚至根本就没有要求自己登上坛顶就非要马上有所启示。生命中的得到和失去,意味着什么,得慢慢整理,至于需要多久,我不知道,也许是三年五载,也许是一生一世。

年4月28日星期日23:25

我爱蜜枣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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